9月3日，北京连续4天出现了彩虹，兴奋的人们高举手机，转换着不同的角度拍摄着最终看起来效果大同小异的彩虹照。但大批运营人员屯兵北京的PP体育这一刻却没法高兴起来，因为就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后，从英国方面便率先传出了英超决定终止与PP体育转播合作的官方信息，很快PP体育的官方声明也跟着出台。英超的声明中特别强调“现阶段不会对此事发表任何言论”，苏宁的声明也极尽克制，但这宗2017年惊动国内足球版权界的合作已经走向了终结却是不争之事实。

隶属于苏宁集团的PP体育是带着对足球的雄厚野心出现在互联网体育这个领域的，但几年的时间下来，出现在其财务报表上的，除了赤字还是赤字，而且这个赤字不仅单位是亿，数字还越变越大。PP体育的第一单惊人的足球版权生意其实并不是英超，而是西甲。2015年，PP体育以5年2.5亿欧元的价格拿下西甲5年的版权。这在当年中超5年版权都拍出了80亿的大背景下似乎并不是什么“天文数字”，但是，联想到西甲在中国的球迷群体其实基本上就是皇马与巴萨这两支球队的球迷，这个数字之虚高还是一目了然。

事实上，正如经营中超版权的体奥动力干了不到两个赛季便“小施手段”让中国足协不得不将5年的80亿改为了10年的110亿一样，PP体育也干了两个来赛季便已经无力继续再打西甲这张牌，2018年3月，当代明诚旗下子公司耐丝国际体育获得2017-2022共5个赛季西甲联赛在中国地区（中国大陆、台湾及澳门地区）的全媒体版权。也就是说，实际上从这一时刻开始，PP体育便已经丢了其第一个大的足球版权。只是耐丝国际后来将西甲版权交给了当代明诚收购而来的新英体育。至于新英体育被高溢价收购后又与爱奇艺成立了新爱体育，全力负责西甲的直播及版权运营，开始了新一段的“艰难历程”，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PP体育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是“另一个乐视体育”，这家体育互联网媒体中的新秀之所以会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很大程度上也正是因为它在采购以足球为代表的赛事版权时的不计成本。比如说，2018年，当它拿下德甲5年的版权时，成交价同样是令人乍舌的2.5亿欧元。而稍了解五大联赛的人的都知道，对于很多中国的德甲球迷来说，他基本上就是一支半球队的球迷——拜仁及多特，前者算一支队，后者算半支队。尽管这样的算法或者说法相当简单粗暴，却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德甲在中国球迷心目中的真实地位。更为重要的是，以前在中国几乎卖不出任何价钱的德甲能够如此“一步登天”，PP体育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同样是一目了然。

当腾讯体育将NBA作为重点支撑的时候，PP体育将足球作为了自己的突破口，表面上看，这形成了“分庭割据”的局面，但由于NBA球迷的基数比足球大了N倍，所以至少在过去的相当长一段时间，腾讯体育是在做着真实的生意，而PP体育则是在亏损的泥淖里越陷越深——每年20亿以上的亏损，不论是在中国还是在国外，都绝不是任何一家企业所可以长期承受的。从这个角度来讲，PP体育与英超的分道扬镳看似是疫情带来的冲击，实际上也是一种必然，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疫情给了相关方一个看上去似乎更为“体面”的分手理由。

由乐视体育开始的对赛事版权的不计成本的采购，尽管一度看上去似乎是“大势所趋”，但在中国体育产业才刚刚起步的大背景下，实际上是超出了目前市场的接受度或者承受力的。这里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国外的体育赛事几乎都是付费观看的，而国内基于央五的强大影响力，国人是习惯了免费观赛的。尽管这种传统在年轻人面前已经逐步被突破，但是要真正达到“冰消雪融”还明显需要一个过程。说白了一点，就是尽管中国拥有广大的球迷群体，但是这并不等于中国便先天拥有了广大的付费观赛的群体，而一旦免费观赛，高额的版权费很快便有可能压垮相关企业。尽管因为有着母公司苏宁的支持，PP体育也许还不至于马上成为“另一个乐视体育”，但是，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投入产出比的问题，那么相信就算苏宁老板有着再大的体育情怀，最终也会被现实消磨殆尽。

其实，面临同样或者类似尴尬的，应该并不只是PP体育，手握NBA未来五年版权的腾讯、正在殚精竭力运营西甲的新爱体育，都面临着巨大的变现压力。如果投入的钱连拿回来都困难，那么盈利又将从何谈起呢?！而中国的体育互联网媒体平台之所以不约而同地面临同样的痛苦，也许能够反思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当初为什么一定要用那么高的价钱去买以国外联赛为代表的体育赛事版权？这是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谁也不希望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掉队。

而现实却是，队伍便确实看上去没有掉，却一不小心掉到坑里去了。2019年8月，PP体育的常务副总裁王冬在一个公开场合承认，“良性的版权成本至少要比现在降50%”。而在我看来，这还是比较“克制”的一种说法，有些赛事的成交价与其在中国体育市场上真实应该拥有的价格，相去何止十倍！当体育产业的春风吹来，好多人希望站到风口，结果却是不仅没有被吹上天空，反而被吹成了感冒！

今年，疫情袭来，各种大大小小的赛事要么被取消，要么被压缩，足球联赛虽然已经恢复，但空场比赛的效果终究还是与正常的比赛有着巨大的差别。在这样的背景下，版权费用的打折自然也是一种必然。我们不知道PP体育与英超之间究竟进行了怎样的“讨价还价”，但是，如果外界所说PP体育第一年便已经付了三年版权50%费用的说法属实，那么这种明显不合理的付款方式，实际上也为现在的“一拍两散”埋下了伏笔。生意场上，如果不是平等的开始，那么便一定不可能平等地相处，最终也一定不可能肩并肩地走下去。

英超与PP体育缘份走到尽头，对英超来说肯定不是好事，对PP体育来说则面临着一个如何将坏事变成好事的问题，而对更多的中国体育互联网平台来说，则是时候静下来梳理一下手中的版权，思考一下改变游戏规则了。“穷则思变”，如果不变，那么亏损对于任何企业来说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更何况，这还是一项至少目前看上去很难“扭亏为盈”的艰难工作呢?当然，转变是痛苦的，甚至是割裂般的痛苦，但至少，这总比眼睁睁看着钱像流水一般进入别人的口袋而自己的荷包却越来越瘪要好吧?！

文字/许绍连

图片/源自网络